是湘君嗎？

我不禁想到，我看過了湘君的前世和死期，但怎麽也掐算不出湘君的來世，是以我覺著我甚是無能，沒能將長吉的本事學來一二。

長吉這人沒事便愛倒騰東西，顯姿公主大婚的餘熱還沒有下去，他便已是時不時的四處竄，尋一些看起來很厲害，但實際上有幾分然並卵的味道的小玩意兒——比如基礎飛行符，他本已是會飛，但卻買一些飛行符，還有蓄水符這等用來裝水的低級符篆，還有可以隔絕神識但是遮不了肉眼的法陣，避暑避熱的鬥篷……

“長吉，買牛肉！”

長吉牽著我踱步在這天街之上，因著顯姿公主已經成婚，是以今日停留在他身上的視線少了不少。

“等回來再買！”

“你買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幹嘛啊你？特別的雞肋好不好！”

一聽長吉說不買，我便有幾分不高興，這一路走來，他買了可多小東西了，可惜的事都不是給我的，不是給我的便也就算了，竟然連牛肉都不給我買！

我險些就要打滾於街上，長吉則是無動於衷的站在我邊上看著我表演。

我表示很傷心，扁著嘴甚是不舍的看了那離我越來越遠的牛肉上邊，而彼時長吉已是帶著我走了極遠的路了，他又去了上回買東西的攤子那裏，我尋思著他八成又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姑娘，忍不住嘀咕了兩聲：“見異思遷。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

“我說你見異思遷！恒娥拒絕了你你又看上了別的姑娘！”

我撇了撇嘴，沒有留意到身旁聽了我的話面露震驚的行人。

“小小年紀不學好！”

長吉舉著手就要朝我頭上敲去，我嚇得就要跑，不曾想撞在了一堵柔軟的肉墻之上。

“長吉又在欺負呦呦啊。”

恒娥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，我略略一擡頭，便看見那一身藕色的女子爽朗的笑著。

“就是，他又欺負我。”

見著了恒娥，我便如同找到了靠山似得，心情一下子便明朗起來了，耀武揚威的沖長吉扮鬼臉。

“我哪兒敢欺負她啊，人小鬼大的。”

長吉有些無奈的說道，見了恒娥來，話語多了那麽些，兩人聯袂走在街上，一路上引得路人遙遙的側目。

“我要吃牛肉。”

我眼巴巴的站在牛肉攤前邊，那位攤主卻是正在慢悠悠的收攤。

“小姑娘，我今兒賣完……現在的鹿妖都流行吃葷了麽？”

那老板話未說完，眼睛便直直的盯著我的角，嚇得我忙捂了角躲到長吉身後，毫無底氣的說道：“我基因突變不行啊！”

“這小小年紀的！”

那攤主看了一眼將我護著的長吉，臉上的笑意是愈發的深了。

“讓攤主見笑了。”

“沒事，現在的仙界，孩子實是太少了。”

這位攤主說的話確實沒錯，這諾大的天宮之中，我還真沒見過除了如意之外的小孩，至於如意，怕也是有個三五百年的歲數了。

“少也便罷了，這越少還越皮！”

長吉與這位攤主說了兩句，便帶著我告辭了，臨了臨了，那位攤主還叫我與長吉去他的洞府作客，我被長吉牽在手中，心裏邊忍不住回憶了一下。

“長吉長吉，天孫大人不也有一雙兒女嗎？”

“天孫的兒女估摸著早已壽終正寢了。”恒娥低聲解釋道，她才說了這麽一句，又閉上了嘴，我一直都知道這是件不能言說的事情，是以心裏邊低落極了。

“不說這個，我今日給你帶了點蜂巢。”恒娥與我說話之時，兩人已是帶著我行過十裏天街，走進北天門內。

“嗯嗯，我饞了好久了，長吉從來不給我弄。”

一聽到那嚼起來咯嘣脆的蜂巢，我便忍不住興奮，便是前幾日的雙十一大甩賣我也沒有這般的高興——畢竟我沒有靈石買好吃的。

“你啊，小心肥的飛不動！”長吉有些無奈的捏了捏我的手，我沖他吐了吐舌頭。

“不怕，呦呦這正是長身體的時候，胖不起來的。”

入了北天門，恒娥便拎著她買的東西告辭了，我手裏捧著她拿來的蜂巢，看了她的背影極久。

“不走嗎？”

“我們不告訴恒娥我們要離開天宮了嗎？”

我有些納悶的問長吉，我一直以為我與長吉是很好的朋友，但事實證明，每每他露出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之時，我與他的差距便是愈明顯。

“我們現在估計走不掉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我心有疑惑的問道，許是我成天問為什麽，長吉不願解答，只笑了笑，牽著我回家，我想為他洗手做飯，但他卻叫我在邊上看著，處理好菜之後，掐訣操縱著火起、架鍋、油熱之後下菜入鍋，不一會兒一碟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來。

因著我不愛吃熱菜，是以當長吉下廚之時，只偶爾給我煮點肉，涼著叫我抱著啃。

“你分明是可以直接將生菜變作熟菜的。”

我從儲物手鐲裏掏出一只小魚幹來啃著，他端著菜與我一同坐在杏樹之下，在綠蔭之中用膳，他聽了我這般說話，放下了筷子與我說道：“我也可以不吃飯啊。”

“是啊。”我點點頭，舔了舔手指，“可是你沒事就愛吃點東西來著。”

“你以為我是你啊！”長吉拿著筷子戳了戳我的額頭，“這天宮之中大多數神仙都學著凡人下廚、用膳、飲酒，你知道為什麽嗎？”

“不知道，你從未與我講過，每回我問你的時候你都一臉‘我以後就懂了’的模樣。”

想到這裏，我甚是郁悶，我不止是問過他這個問題，還問過我到底是哪裏來的之類的稀奇古怪的問題，甚至是有一陣子，沈迷在其中，都說人是人他媽生的，妖是妖他媽生的，我應該是龍生的，但是為什麽長吉是個人啊……

及至後來敖烈曾無意中說我是他送給長吉的，我好歹是知道了自個兒不是雜交品種，但對於生身父母依舊是懷著一種濃郁的好奇，與這天上的神仙莫名的都愛吃飯的問題一起，埋藏到了現在。

“我從前是不想與你講的，只是這麽些年了你也沒有參悟出來，估計便是叫你再耗些時日也不知道為什麽的。”長吉淡淡的說道，但是為什麽他在笑？我有些郁悶的想道，但他頓了一會兒，看著自個兒面前的一碟仙食，“神仙若是長時間不進食，就會變得越來越淡漠，失去人性。”

“如今也只是在天宮裏邊，你看著這些仙們皆是個個和氣，甚至嘴碎的很，但若是出了天宮，出了昊天天庭，你便知曉這仙界的仙佛們究竟有多冷漠。”

這仙界的仙佛們究竟是有多冷漠我不知道，但顯姿公主大婚那日，那些極樂凈土的和尚們確實是甚不茍言笑的很，便是喝酒也幾乎是面無表情的，或者是帶著僵笑的，看著叫人害怕的緊。

“為什麽會這樣啊？變得冷漠會很不好嗎？”

我不是很懂長吉說的這話，為何分明已是飛升成仙，卻是要學著凡人的生活，而分明又有好多仙人與我說凡人皆苦，一個凡人的一生逃不過生老病死，而這些，神仙都不能體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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